第七章 我们的家
晚上，和往日一样，秦小林和苏秦一起来到了苏秦的家。
秦小林将书包放下，马上提着路上买来的菜到厨房里准备晚餐。她熟练地换上拖鞋，系上围裙，撸起袖子，扎起头发，开始洗菜。
蔬菜清洗完毕后，她开始将菜叶中不新鲜和损坏地部分一点点摘出去。她的动作不仅熟练，而且认真，就像一个家庭主妇。
她摘到一半的时候，苏秦走了过来，“我来帮你吧。”苏秦说。
秦小林赶忙说：“不用了，不用了。”
然而这时，苏秦已经上手了。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是进度确实比一个人快了不少。
相比于秦小林左右开弓的速度，苏秦用左手握住，右手工作的速度要慢很多。秦小林看着苏秦的手法，有些关切地问：“你的左手？好些了吗？”
苏秦伸出左手，在空中开合了几次，表示基本没有问题。三年前，他的左小臂被一颗12.7mm口径的机枪子弹贯穿，从那以后他便很难再用左手做出精细的动作。
所有精细的工作，几乎都要由他的右手来做。
秦小林将苏秦的左手拉了过来，上下仔细地检查了一番。苏秦的左手已经渐渐失去的痛觉和冷热感知能力。甚至有一次，他的手无意之中被小刀划伤了，他还浑然不知。还是邻桌同学的提醒，他才发现课桌上已经被染上了一片红色。从那以后，秦小林几乎每天都会检查苏秦的左手，看有没有受伤。
当苏秦将手收回去的时候，他朝秦小林微微笑了一下。虽然仅仅是一个短暂的微笑，秦小林的心里也已经感到无限的满足了。
就在苏秦准备继续的时候，秦小林突然示意他停一下。苏秦停手之后，秦小林伸出双手，慢慢将苏秦已经沾上水的袖子挽了起来。秦小林向苏秦微微笑了一笑，继续做起手边的事情。
苏秦一边摘菜一边想着昨天晚上的事。
苏秦的能力并非完美，还远达不到他母亲的那种程度。他同一时间能够追踪的目标是有限的。
防御的空间越大他的体力消耗也就越大，防御的目标越多，他出错的概率也就越高。
在苏丹的那次，如果没有艾芙尔和任丘丘的帮助，他不可能同是抵御如此多的攻击。
持续性的，范围广的攻击是苏秦最难防御的，即便能够防住，对他的体力消耗也是极大的。
按照金灵儿昨天晚上表现出来的战斗力，她的能力评级至少也应该在A以上，甚至能够匹敌张清歌。虽然苏秦不清楚金灵儿的战斗力究竟如何，但是苏秦感觉连他自己都没有战胜金灵儿的绝对把握。
苏秦非常清楚自己能力的缺陷，他所发射的力场凝结成护盾之后虽然能反射金灵儿的攻击，但是光的速度太快了，除非他像昨天那样预知了金灵儿的攻击，否则几乎不可能挡下她发射的光束。
而且，苏秦的防御无法阻挡波长小于0.01埃的超高能电磁波，如果金灵儿的光线杀伤力能强到这个程度，无论他是否进行防御都可能被直接秒杀。
苏秦甚至感觉他昨天的取胜完全是侥幸，是金灵儿盲目避战他才占据了优势，然而这个优势还远远不够让他取得完胜。
能力者之间的战斗，通常是一瞬间就分出胜负，战斗往往是在秒杀与被秒杀只见展开的。
如果真的打一场，苏秦感觉自己的胜算甚至不到五成。
“闪光的美少女”，果然名不虚传，苏秦不禁在心里暗暗称赞。
半个小时之后饭菜做好了，一菜一汤，外加米饭，虽然简单，但是填饱肚子足够了。毕竟在读高中生不可能有那么多做饭的时间。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，就像往常一样。苏秦夹了一口菜，吃了下去，笑着夸奖道：“很不错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秦小林高兴地说，“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。”
“所以我才说很美味。”
秦小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佯装生气的样子，“讨厌。”
随后两人便进入了愉快的晚餐时间。
苏秦的妈妈已经去世了，五年前，在伊朗。
人们没有找到她的尸体，对于白什究竟有没有死，至今都有争议，然而苏秦并不知道这件事。
现在秦小林所穿的围裙，脚上穿的拖鞋，都是苏秦母亲的遗物。
苏秦的父亲是中科院超能力研究所的所长，平时工作很忙，而且每周都会出国参加研讨会或者参加研究项目，所以几乎从来不回家。
这个家里，如果秦小林不来，那就只有苏秦一个人。当苏秦五年前认识秦小林的时候，她对于苏秦来说就像是天使。她成了苏秦绝望之时唯一指路的明灯。
是秦小林拯救了他，让他在失去母亲的悲痛和绝望中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意义，也是秦小林接管了照顾他的职责。
他们从高中开始几乎每天如此生活在一起，转眼之间已经两年了。他们似乎都适应了这种生活，好像这里不仅仅是苏秦家里的房子，而是他们两人的家。
“今天什么时候回去？”苏秦问道。
“啊？”秦小林慢慢放下筷子，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不着急，也许会比较晚吧。”秦小林慢慢低下头无奈地回答。
每天晚上，苏秦都会送她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，或者直接将她送到家里。每次苏秦来到秦小林家的时候，他总会看到房间里黑着灯，或者秦小林的父母在吵架。
平静的时候，也许是一个母亲在哭泣，或者一个老男人喝得烂醉如泥。
喧闹的时候，可能是客厅里一群大人在玩着一注一百块或者是十块钱，五块钱的那种低端牌局，要么就是几桌人一边吸烟喝酒一边搓着麻将。
有时候秦小林也会在苏秦家里过夜，因为她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，听着那些喧闹的声音实在无法入眠。
有一次她甚至深夜里坐出租车跑了回来。当苏秦半夜起床打开门的时候，秦小林扑到他的怀里一直哭到天亮。
苏秦曾经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，那时他的父亲还是普通的研究员，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。
或许他永远不会明白秦小林心中对于家庭的理解是什么样的，也不会真正明白她心中的痛苦究竟是什么样子。但是苏秦想，如果这里有个家，那么他们这样也就算是个家了吧。
如果有个孩子会不会更像呢？苏秦这样想着，但是这或许还有些早。
夕阳映入房中，在餐桌上映出一条一条的橙红色光斑。
可是苏秦知道他要走的路，他有可能在某一天不声不响地客死他乡，被人们永远地遗忘。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的任务中死去，他也不知道如果那天真的来了，秦小林会怎样。
到了那时，这间房子里，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。也许被人遗忘，凝刻成历史的一部分了吧。
“今晚在这里睡吧。”
秦小林突然抬起头，一脸羞涩地急忙拒绝，“不用了，不麻烦了。”
然而苏秦却看着秦小林，“我今晚会出去，帮我看家吧。”
秦小林看苏秦的样子，显然他没有开玩笑。秦小林小心地问苏秦：“又有任务？”
苏秦点了点头，继续吃起饭菜。
秦小林露出担忧的表情，她知道东方之眼的工作是苏秦选择的道路，但是她也知道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秦小林担心地问，忧虑都写在了脸上。
苏秦微微笑了一下说：“明天早上就回来，或者半夜回来也有可能。不用担心我，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任务。”
听苏秦这么一说，秦小林放心了一点，但是马上又担心地说：“你什么时候回来？我要不要等你回来，啊，你不会夜宿街头的，我会给你留门。”
“啊，”秦小林意识到自己貌似犯傻了，一脸尴尬地说，“你有钥匙的对吧。”
这时苏秦哈哈大笑起来，是真正的发自肺腑的大笑。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，甚至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。
秦小林这一年之内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。秦小林一边着急地拍着桌子一边不好意思地说：“不要笑我啦！我不高兴了。”
然而实际上，她看到苏秦露出这样的笑脸还真是很开心的。哪怕是自己被嘲笑了，秦小林也感到心中无比温暖。这种温暖和喜悦甚至完全盖过了她刚刚出糗的尴尬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苏秦一边擦去眼泪一边恢复了他那熟悉的笑容。
这时，苏秦站起来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，然后推给秦小林。秦小林一看，是一把钥匙，在夕阳之中，那把精致的钥匙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芒。
秦小林有些诧异，刚要问这是什么，苏秦就抢先解释说：“这栋房子的钥匙，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随时过来。”
秦小林急忙摆手拒绝，“这可不行，这可不行，那么贵重的东西！”
苏秦站起来，俯下身子，拿起钥匙，抓住秦小林的手，将钥匙放入她的手里。
苏秦背对着阳光，看着秦小林的眼睛，用肯定的语气说，“以后，你也是这房子的主人之一。我不在的时候，你可以随时过来。”
秦小林看到苏秦俯身于阳光中的身影，就像她曾经梦到的什么人一般，栖身于光明，却委身于黑暗。
秦小林接过这把钥匙，虽然它不那么金光闪耀，不是全新的，但还是很完好的。而对于秦小林来说，这或许是比一切事物都宝贵的东西。
这时苏秦已经穿上了外套，秦小林问道：“你现在就走吗？”
“嗯。”苏秦边穿衣服边回应了一声。
苏秦走出房子，关门之前，秦小林跑到门口，“路上小心。”她默念道。
此时，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了苏秦家的院门口。
苏秦也转过头，做了个再见的手势，对秦小林摆出一个自信的微笑。
苏秦坐上车子之时，向秦小林最后挥手道别。秦小林知道这仅仅是一次平常的任务，但是她还是有点舍不得。轿车缓缓驶出她的视野时，秦小林在心里默念道，一路平安。
看着这把金光闪闪的钥匙，秦小林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。我算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吗？
不，不，不，秦小林对自己说，你还是矜持一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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